“可以了，米娅现在应该很累了吧。”
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天黑了呢。介于橘黄和血红之间的夕阳从西面山顶上斜照下来，半边天空都布满了灿烂如火的霞光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这种景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，就像是……曾经经历过的印象深刻的场景。
“兄长大人……”是克里斯蒂娜的声音？……
“米娅？”让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啊，米娅没问题的。”我连忙回过神来。
不得不说让果然是个非常好的老师，在一下午里我真的学会了不少相关的技巧，虽然练得连衣裙里出了一些汗……不过真的是很开心呢。
让在我练习的时间里跑去林子里抓到了一只野兔，这会儿已经支起了木架和篝火，把兔肉烤得开始渗油了。
“诶，让前辈一开始就准备好要野餐的吗？”
“是啊，我也是高中生嘛，难得放个假，和可爱的小女孩野餐当然是既定日程啦。”让朝我摆摆手，“过来吧，米娅应该不是那种讨厌吃小兔子的女生吧？”
“嗯。”我点了一下头，坐在让的旁边，看着他把孜然之类的调料一点点抖在兔肉上。
气氛很温暖，但是也有点让人局促呢。
“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像织姬那种话很少的女孩，”让一边检察烤肉的状况，一边忽然说，“但是时常看不到米娅活跃的样子啊。还在怕生的阶段吗？”
“啊……不，只是……”我低着头，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，感觉自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，在大家里有点多余的样子……”
“米娅是这样想的吗？”他说，“猎魔人是一个严密的世界性秘密组织，下属的有很多小组，按照本部的安排驻扎在世界各地。大部分小组都是像军队一样的管理，但只有月道少佐的这个‘月银兮归’，能让人找到真正的‘家’的感觉……这也是我们能在全日本猎魔人小组里名列前茅的原因啊。”
“就像过家家一样，既然是家庭，每个人一定都有自己的角色，”让朝我眨了一下眼，用刀具拆下一条腿肉递给我，“又怎么会有多余这一说呢。”
“谢……谢谢，”我犹豫了一下，不过现在一定还是接下让的好意比较好，“只是……让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？我的父母是谁？”
“这个问题……”我好像看见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回避了，“其实我也不知道，是少佐把你带给我们的……也许只有少佐才知道。”
“璃河吗？”我小声说，“让前辈已经和璃河在一起很久了吧。”
“……嗯，从那件倒霉事发生之后，”让罕见地仰起脸，表情变得凝重起来，眼神直直地望向夕阳，“我刚刚成为一个猎魔人新兵时，就跟着月道少佐了说起来我是他的第一个部下啊。”
“倒霉事？”我情不自禁地问，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让回头看着我，蓝眼睛里闪烁着似乎要溢出的光。
我有点不知所措，只好低头咬了一大口烤肉。
“哈，真可爱啊，”他笑了笑，“其实没什么好忌讳的，毕竟对于猎魔人来说是光荣也说不定……少佐告诉过你吧，我是日本和法国的混血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老爸姓杰诺，是个法国人，在欧洲的猎魔人世界本部工作，他们都叫他杰诺上校，是个专职猎魔人……你知道的吧，欧洲同样是血族的老巢，那里的血族是全世界最危险的。所以他把我丢在日本我母亲这边，自己一个人在欧洲干着刀头舔血的工作。和他比起来，别说我了，就连月道少佐的资历和地位都远远不如。”
“好厉害啊……”我说。
“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个和欧洲小说里的猎魔人一点都不一样的家伙，比起猎魔人的银斗篷，他穿得更多的是黑色的商务套装，就算是在假期来到日本期间，也总是在电脑和电话前不停地和组织联络。他极力阻止我了解他的工作，我还是从我母亲那里得知他好像是本部的前敌指挥，负责统筹所有前线小组的行动，也是本部历史上罕见的亲自参加战斗的指挥。”
“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快三年前了……虽然他每年只在日本呆三个月，但是我和他的关系非常好，我母亲甚至说他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一直保持笑容。有一次我和他说我将来也一定要当猎魔人，和电影里可怕的血族战斗。”
“然后呢？他一定会鼓励你的吧？”
“他上一秒确实好像是在鼓励我，开玩笑似地说那样你就是我的部下了，”让开始动手给自己拆下一块肉，“但是下一秒就严肃地说，让，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，但是我在本部有这个权力，我一定会让你失败的……所以你最好自己换一个理想吧。”
“唔。听起来……”
“所以说那么多都是废话，所谓的倒霉事大概就是，我十六岁那年的某天，我老爸杰诺上校突然乘着夜班飞机突然从欧洲回了日本，我和母亲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，看到他几乎是破门而入时，还以为是进了劫匪。他二话不说就让我们赶快跟他去机场，我母亲当即听从了他的安排……但是车子刚开出去不到十分钟，就在东京的街道上被无数辆警车包围了。那其实不是警车，而是伪装的猎魔人东京支部……他们从车里把杰诺上校给揪了出来，认定他在欧洲的行动里被血族咬过，属于‘高度疑似被转化者’，必须立即隔离。然后我和母亲就只能看着昔日的英雄浑身被捆住，丢进了警车里，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下落。”
“啊……是那么残酷的制度啊……”我小声说，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不，制度没有问题，”让忽然加大了音量，“我当时还真的以为是老爸的身体出了那样的问题……一直到半年后我母亲也被逮捕时，告诉我这是本部上层的权力斗争，杰诺上校不过是众多失败者中的一个。于是我只能改了原本的法文全名，改用母亲的姓来躲避麻烦，然后来到了东京的猎魔人支部，在那里我遇见了月道少佐，他希望我加入他的小组，并且许诺帮助我调查整件事。我父亲一生对付了无数危险的吸血鬼，却最终倒在人类跟前。”
“但是丢人的是现在我反而有了种乐不思蜀的感觉啊，”让结束了长长的回忆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，“有时候执念太久，心都已经习惯了，也就反而很难刻意去记起来了。这里的每个人事实上，都是如此。”
我被这种奇怪的、恐怖的事惊得说不出话来，只能朝他旁边靠了靠，也许可以让他感觉到我的安慰吧。
“诶，我居然在给小米娅讲完全是十八禁的故事啊……真是不该，希望不要影响到小米娅的三观才好。”
我赶快摇了摇头，“让前辈……肉要烤糊了哦。”
“说的是啊，”让手忙脚乱地开始撤掉火堆里多余的木炭，“总之我只是想证明我才是这里最专业的猎魔人啦，绫帆和风间都是门外汉而已。”
最后我们两个人吃完了一整只大野兔，看着山腰上一缕白色的薄烟从森林顶上升起来，在夕阳前划出一条淡淡的痕迹。那是每天晚饭时，都会从小房子的红砖烟囱里冒出来的。
“明天应该是绫帆教你射击吧……”让对着我说，“记得替我祝她比赛顺利。”
“嗯。今天谢谢让前辈了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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